诗文库
挽王信伯先生 其一 南宋 · 杨邦弼
五言律诗 押阳韵
伊洛亲闻道,渊微赖发扬。
东吴贤望重,西观旧书藏。
吾党将安放,斯文岂遂亡。
堂堂宁复见,门士恸新冈。
挽王信伯先生 其二 南宋 · 杨邦弼
五言律诗 押先韵
梁木俄摧坏,嗟吁丧大贤。
典刑看肖子,道学付谁传。
一代风流尽,千年物论先。
师言犹在耳,身敢坠周旋(宋王蘋《王著作集》卷五挽诗)。
举荐兴化军进士郑樵奏(绍兴二十七年十一月) 南宋 · 王纶
出处:全宋文卷四三七七、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卷一七八、《续资治通鉴》卷一三一
兴化军进士郑樵耽嗜坟籍,杜门著书,顷年尝以所著书献之朝廷,降付东观。比闻撰述益多,恐必有补治道。终老韦布,可谓遗才。望赐诏对,验其所学果有可取,即乞依王蘋、邓名世例施行,庶学者有所激劝。
答吕舍人居仁书 宋 · 王蘋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○七、《宋著作王先生文集》卷三
蘋自前年冬罢官毗陵,即还村落。复以贱累,疾病相仍。去冬,山妻不幸,伤悼之切,殊不能堪,以此不获为记室问。然怀仰德义,朝夕台诲,感佩不胜。舍人日与道俱,想聪明才智不能为胸次累也。老氏谓「为学日益,为道日损,损之又损,以至于无」,此舍人所深晓也。于道既得之,则圣人所以斋戒,所以退藏于密,所以和顺于道德者,皆不过此。斋戒者,若颜氏之心斋是矣,未始有回,方能如是。所谓密者,意必因我有一尚存,则不密矣。如庄生谓未始出吾宗,释氏谓鬼神窥觑不见者,乃密也。既如是,则于道德未有不和顺者。所过者化,则所存者神尔,神初无二也。学者所造未至于极,则不能无先后之序。自志学至于立,至于不惑,至于知天命,皆其序也,故不成章则不能达。子思云:「行远必自迩,登高必自卑,不以躐等为贵也,人与仁异」。孟子以学者分此,故谓仁乃人也,能体合之即道也。孟子以人与仁与道未尝异也,学者正欲合之尔。天生烝民,有物必有则,如耳目者物也,能视听者则也。心主于身,不存则放矣,性则养之尔。二者学者之事,故谓之事人。远蒙下问,不敢不报,然辞拙理暗,不胜愧汗。
送李子勉序 宋 · 王蘋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○七、《宋著作王先生文集》卷三
子路问强,夫子告以南北方之强,而纵言至于和而不流,中立而不倚。国有道,不变塞焉;国无道,至死不变。皆以强矫之士之特立独行,至死不变,亦可以无愧矣。进德至此,亦不可以有加矣。夫子又谓:「士不可以不弘毅」。强即毅也,何待于弘哉?而子思称孔子之圣,必曰:「宽裕温柔足以有容,发强刚毅足以有执,乃能溥博渊泉而时出之」。信知弘毅之不可偏也。李子勉,余畏友也。刚直不屈,言行必求合于古人。与人合,如胶漆不复可解;不合,不能忍见。虽忤大臣,拂流俗,曾莫之顾。然有意而为之,未若无心而适当;直前不顾,未若应之从容。余尝有意于斯而未能,愿与子勉共进之,故书以告焉。绍兴六年岁在丙辰,四月望日,长乐王蘋序。
跋陈谏议书后 宋 · 王蘋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○七、《宋著作王先生文集》卷三
谏议先生忠言至论,为时蓍龟,虽愚夫愚妇皆知尊仰。至于业履之精微,通于神明,盖人有不得而尽知者。观谏议《为龙舒公求铭书》,辞意勤恳,必诚必信,虽字画之末,悉尽其至。传曰:「君子无所不用其极」。于谏议见之矣。绍兴十三年五月二十六日,长乐王蘋谨题。
题张思叔书后 宋 · 王蘋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○七、《宋著作王先生文集》卷三
张思叔世为寿安农夫。思叔自幼已不乐为农家子,凡三易业,始游庠序,即有能文声。及屡试礼部不偶,乃冥心进取,有求道之志。是时伊川先生归自涪陵,遂受业以终身焉。先生之门,晚进甚众,然得之多、行之力,未有能及思叔者。思叔明敏疏通,学问深造,真有用之才也。偶于箧中得思叔书二纸,惜其中年而亡,为之怅然。因录其诗文五篇于后,亦可以见思叔所学矣。绍兴二十一年辛未立秋日,长乐王蘋题。
申立祠因依状 南宋 · 王思文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一一、《王著作集》卷六、《赵氏铁网珊瑚》卷二
右,思文伏蒙师旨,备准提刑提举节制秘阁判部侍郎先生取问立祠因依者。伏念思文曾大父蘋,字信伯,世居福之福清,游学寓居平江,师事伊川先生。视龟山杨先生为后进,龟山先生独深许可之,每以为后来师门成就者惟信伯也。绍兴四年驻跸吴会,军务之暇,延见人材,郡守孙公佑特荐于朝:「布衣王蘋近在数十里间,有忧时爱君之心、开物成务之学,素行高洁,朝野共知,特赐审察录用」。遂蒙赐对,第一劄论得人心足以合天心,第二劄论人主不可蔽于好恶之私,第三劄论人主学《春秋》与世儒异。玉音有曰:「王蘋起于草茅,而议论进止若素宦于朝,通儒也」。赐出身,授迪功郎、秘书省正字。又诏条敌退利害:一曰正心诚意,二曰辨君子小人,三曰消朋党。会脩《神宗皇帝实录》书成,改左承奉郎、史馆校勘。后集古今《论语》说,取其与所见合者为一书,亦未及而卒。今家塾有福清刊行《文集》,蕲春刊行《论语集解》、《震泽记善录》,兼国史有传,可考出处。累赠中大夫。实斋王先生来镇吴门,首以吴郡六君子以策多士。嘉熙元年八月九日,与门弟子唯室陈先生长方并祠于学。祭文有曰:「窃惟渡江百年,东南士大夫免沦于荆舒之烈燄而获游于伊洛之春风者,二三君子之力也。著作先生以正论动上听,唯室先生以直指开人心,其有功于世教宏矣。郡有陆宣公以下祠,敬奉二先生以祔,使是邦之人家识正学,户知正理,显然渊源之所出,其自今始」。思文藐焉寡学,获叨奉祠之职,又蒙教养作成之赐而奉遗像焉。谨具状申。谨状。咸淳元年五月□日,贡补进士、掌著作、祠学生王思文状。
至元癸巳平黎碑记 南宋 · 邢梦璜
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八七
皇元以神武一万方,自邃古正朔未加者,梯航悉服。海南一岛四州,蚤列职方,乃百峒中蟠,黎岐宅焉。犹雕题禽行,侵轶我疆埸,虔刘我编氓。至元辛卯夏丁酉朔,安抚陈仲达诣阙奏曰:「天以皇帝合德,俾作民主,大一统无外。蠢兹獠黎,敢抗天威,愿假臣兵数万,以陛下声灵,比及三年,庶克底服」。帝曰:「俞」。遣蒙古军二百、汉军二千、顺化新附军五千,承命载道。复虑权轻,请以重臣董师。命未下,军已行。十月丁丑渡海,修械峙粮,佐以民兵万有四千。师甫集,而天不慭遗,帅星宵陨。天子乃命湖广行中书省平章政事阔里吉思督视。十一月壬子至师,以仲达嗣谦亨领万户。墨缞即戎,继厥先志。分命副元帅王信伯、颜于思,万户教化杨显祖、韩旺领蒙古、汉军、顺化军,广西宣慰杨廷璧、副使林应瑞、副万户秦彪、千户蔡有阊等领诸黎兵,镇抚高祜领帐前拔都军、南番兵。庚午,攻大塘、清水。十二月己丑,擒贼符某。明年春正月,传首诸峒。二月,师次万安,破清塘等峒。三月,次南宁,戮符察等贼。值溽暑瘴兴,乃暂振旅息威。冬十月丙午,复攻陈萃,捣梁六犊之穴,凡十馀战。十二月丙辰,得降贼,不杀,用其计遣陈谦亨、林应瑞往擒六犊,戮以衅鼓,贷其胁从。明年春二月,取黎𦫼降王,即执王嗣,戮千馀人。转攻陵水,降陈子渊,执黎福平,复普调、乌石等七十寨。三月,班师如初。其鸟兽散者,柔惠招谕。七月辛酉,平章召赴阙,以善后事宜授元帅朱斌。十月戊申,西征儋黎,师次铜鼓。十一月己未,镇抚高祜奉檄来趣师。十七日,会于茶根。十二月晦,分遣士卒抵古振州,斌攻其南,祜攻其西,谦亨攻其东,尽复故土。春正月壬子朔,登山刊石,昭神武功。翼日,勒五指山。越三日丙辰,勒黎婺岭。二月壬午朔,凯还。先是,平章纳省幕乌古孙泽议,分立黎学谕教新附,分遣廉干招徕未降,爰编户入籍,属儒学李元吉、王季恭等掌之。统四路得峒六百二十六,户口四万七千有馀。立屯田万户,以邓高领之。置定安、会同二县,设万全寨。三年底绩,堪垂万祀矣。
按:道光《琼州府志》卷三八,民国十二年海南书局铅印本。
清明游震泽即事 宋 · 吕本中
七言律诗 押阳韵
挈伴提壶桃柳芳,东风暂醉少年场。
波浮十里飞舸疾,衣影千重夹道光。
使气可如燕赵士,轻兵原是楚吴乡。
应知万事同棋局,鼓角春江一日狂(以上同上书卷二○)。
陈尉(信伯)括水伤冒雨下朱陀出示两诗次韵 其一 南宋 · 洪咨夔
押冬韵
娑竭宝藏移,列缺云气从。
平地决为壑,歼人锐于锋。
丰年变菜色,乐土生愁容。
须烦霹雳手,左耳劙乖龙。
陈尉(信伯)括水伤冒雨下朱陀出示两诗次韵 其二 南宋 · 洪咨夔
押鱼韵
陈编贮山房,故事追康庐。
欲共天下士,读尽人间书。
多君弓刀来,发我金璧储。
山灵似不分,震雨翻河鱼。
挽著作王先生蘋 其一 宋 · 章宪
五言律诗 押元韵
伊洛流风在,丘轲道德尊。
遗经启幽眇,后学有渊源。
钻仰知由户,衰迟阻及门。
三年思晬面,一旦绝微言。
挽著作王先生蘋 其二 宋 · 章宪
五言律诗 押齐韵
行义时逢可,泽民事却睽。
斯文犹有寄,俗学岂终迷。
不复等三鳣,空闻见白鸡。
诛茅方槜李,卜葬已苕溪。
挽著作王先生蘋 其三 宋 · 章宪
五言律诗 押尤韵
西观才黔突,题舆却佐州。
济时卑管晏,赍志在春秋。
暧暧孤云没,沈沈厚夜幽。
升堂闻礼乐,终觉愧程仇(宋王蘋《王著作集》卷五)。
王著作墓志铭 宋 · 章宪
出处:全宋文卷三一一八、《南宋文范》卷六七、同治《长兴县志》卷三○上
道学衰微,千有馀载,士习于章句传注,孰有心传自到者?宪自髫龄,已闻河南二程夫子绍孔孟之绝学,私淑诸人,独恨不得供洒扫应对之役,问所以学也。既冠居吴,则闻州里福清王先生实程门高第,乃与吾季弟悊,又闽陈长方、少方执门弟子之礼,薰蒸灌溉于仁义道德之言,若江海之浸,虽莫测其涯涘,然知师道可尊、朋友讲习可乐也。先生讳蘋,字信伯,世居福之福清,自其考徙平江。先生资禀清粹,充养纯固,平居恂恂儒者,及语当世之务、民俗利病,若习于从政者,盖其理达而义精故也。然不邀名当世,世罕知之。今天子急贤图治,搜扬岩穴,俊乂汇征,知府事孙公佑列先生学行于朝。召见,赐进士出身,除秘书省正字。先生于是冀得行其道,以所学为上言曰:「道无古今,惟人能弘,故尧以传舜,舜以传禹,禹以传汤,汤以传文武。或见而知,或闻而知,前圣后圣,若合符节,然非传圣人之道,传其心也。己之心无异圣人之心,广大无垠,万善皆备,盛德大业由此而成,故欲传尧舜禹汤文武之道,扩充是心焉尔」。又曰:「帝王之学与儒生异尚,儒生从事章句文义,帝王务得其要,措之事业。盖圣人经世大法备在方策,苟得其要,举而行之无难也」。未几,兼史馆校勘,属刊修《裕陵实录》,书奏,改左承奉郎,迁著作佐郎。丐外,补通判常州、主管台州崇道观。族子坐法,一时观望,文致以罪,久之还故官,复主管崇道观。引年致仕,官至左朝奉郎。寿七十有二,绍兴二十三年五月戊午疾终于里第,以其年八月甲申葬于湖州长兴县和平镇茅栗山之原。嗟乎,先生所试止于是,故见之行事不大彰彻,道学渊微不得暴之天下,然一时名儒推与论荐,亦可槩见。杨文靖公时程门先进,尝曰:「同门后来,成就莫踰吾信伯」。中书舍人朱公震、宝文阁直学士胡公安国、徽猷阁待制尹公焞皆举以自代,胡公论荐尤力,谓其学有师承,识通世务,使司献纳,必有补于圣时。是二三公盖有心照莫逆之道存焉。先生纯一不杂,故得之深,不事表暴,故所养厚,貌肃而气和,言简而义明,故望之可钦,即之可爱慕。其接物意诚而感通,其治事从容而中理,其从政必尽其职,其涖民必极其惠,岂非所谓时措之宜者耶!曾祖讳珣,祖讳础,皆隐君子。考讳伯起,假承务郎、赠右宣教郎。室蔡氏、胡氏,前卒,俱赠安人。胡氏钦州安远尉峄之女,安远名士,女又贤也,以配先生,士以为美谈。三子:曰大本,右修职郎、淮南东路安抚准备差使。曰大中,曰大临,皆业儒。女二人,婿皆进士。呜呼!夷考世儒之学,自先秦两汉更魏晋,涉隋唐,穷经探道,号称名儒者不乏,然韩愈氏顾以为孟轲氏不得其传,下到今若河南氏之学,若先生所受学,远有端绪,质之孔孟无愧也。其学要以深造自得,敏于躬行,其序自正心诚意,以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,要本于格物致知,自尽己之性以至尽人物之性,极于参天地赞化育,要本于至诚不息,达于礼乐,则可以穷神知化,择乎中庸,则可以开物成务。然士无师传以肄业考疑,往往不得其门而入,虽然后生可畏,焉知来者无涣然冰释于斯道。先生既葬,修职以状来,曰:「先君未尝著书,所以传后者惟幽堂之铭是赖。子从先君游久,子实甚宜」。宪义不得以浅陋辞也,谨次其状,且具列古今之学可考不诬,盖有待于来者。铭曰:
圣人迹熄经仅存,章句传注极丝棼。衰微绝塞道之真,剽剥斗俪攻于文。卓哉夫子闯圣门,学得其承道乃尊。不杂不溺醇乎醇,相时行义觉斯民。胡神啬此畀穷屯,我述墓文琢斯珉。谂兹源委垂无垠,闻而知者存乎人。
门人浦城章宪撰。
按:《王著作集》卷五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答詹帅书 南宋 · 朱熹
出处:全宋文卷五四七四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二七、《道命录》卷六、《新安文献志》卷九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经籍典卷三六二
熹向蒙下喻欲见诸经鄙说,初意浅陋,不足荐闻。但谓庶几因此可以求教,故即写呈,不敢自匿。然亦自知其间必有乖缪以失圣贤本指,误学者眼目处,故尝布恳,乞勿示人。区区此意,非但为一时谦逊之美而已也。不谓诚意不积,不能动人,今辱垂喻,乃闻已遂刊刻。闻之惘然,继以惊惧。向若预知遣人抄录之意已出于此,则其不敢承命固已久矣。见事之晚,虽悔莫追。窃惟此事利害如前所陈,所系已不细矣。又况贱迹方以虚声横遭口语,玷黜之祸,上及前贤,为熹之计,政使深自晦匿,尚恐未能免祸。今侍郎丈乃以见爱之深,卫道之切,不暇以消息盈虚之理推之,至为刻画其书,流布远近,若将以是与之较彊弱、争胜负者。熹恐其未能有补于世教,而适以重不敏之罪,且于门下亦或未免分朋树党之讥。盖未论东京禁锢,白马清流之祸,而近世程伯禹、洪庆善之事亦可鉴矣。岂可遽谓今之君子不能为前日之一德大臣耶?况所说经固有嫌于时事而不能避忌者(如《中庸》九经之类。),指为讪上而加以刑诛,亦何不可乎?去岁建昌学官偶为刻旧作《感兴》诗,遂为诸生注释,以为谤讟而纳之台谏。此教官者,几与林子方俱被论列,此尤近事之明镜。虽若无足畏避,然亦何苦而直触此奸慝之锋耶?欲布愚恳,便乞寝罢其事,又恐已兴工役,用过官钱,不可自已。熹今有公状申使府,欲望书押入案,收索焚毁。其已用过工费,仍乞示下实数,熹虽贫,破产还纳,所不辞也。如其不然,此辈决不但已。一身目前利害初不足道,正恐以是反为此道无穷之害耳。切乞更入思虑,不惮速改,千万幸甚。德庆刊本重蒙序引之赐,尤以悚仄。此书比今本所争不多,但紧切处多不满人意耳。序中所用善学圣贤之语极有意味,但今日纷纷,本非为程氏发,但承望风旨,视其人之所在而攻之耳。若此人尚谈清虚,则并攻老子;幸修斋戒,则兼诋释迦;曾读《三经》、《字说》,则攻王氏;曾读权书衡论,则斥三苏。怒室色市,彼亦何尝有定论而可与之较是非曲直哉?但不察此而欲力与之争,则必反以激成其势而益坚其说,或遂真为道学之害,亦不为难。此尤不可不虑耳。当时与王信伯辨者,恐亦尚是近道理人,故得以此言屈之。若在今日,彼岂有惮于此耶?蒙喻钦夫说曾点处,鄙意所疑,近已于《中庸或问》鸢鱼章内说破。盖明道先生乃借孟子「勿忘勿助」之语发明己意说不到处,后人却作实语看了,故不能不失其意耳。经题之说尤见精密,不肯容易放过。大抵此理何所不在,今人初不理会,只见事体小可,便谓无害,而以必整理者为过当,非独此事为然也。顷尝见杨子直说晁景迂尝言先儒经解之题,例不敢以己之姓名加之经上。如《春秋左氏传》、《尚书孔氏传》、《周礼郑氏注》,皆经题在上,姓氏在下,此为得体。鄙意旧亦尝谓如此,故每题程先生《易传》,必曰《周易程氏传》。后来以告伯恭,伯恭亦深以为然,为换却婺学《易传》签子。以此论之,则今者所喻犹若有所未尽也。如何如何?近传得一文字,诋盐策尤力,不知已见之否?此事虽累蒙诲谕,然每询之往来,无一人以为便,而仕于广右者无一人不以州县窘乏为言。近又细询,只桂州诸邑之钞,已是不免等第科卖。凡此皆与尊喻不同,不知果如何。区区过计之忧,尚欲高明更加询究,算其利于民之多者而从之也。其范守文字,谨以元本封呈,幸一过目。或有所取,则彼攻吾短者乃所以成吾之长,固仁人之所不忍弃也。僭易及此,悚恐之深,尚幸垂察。
答吕伯恭 南宋 · 朱熹
出处:全宋文卷五四九二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三四、《白鹿书院志》卷二
人还,领所报书,得闻尊体日益轻安,而来书字画又足为验,幸不可言。记文之赐,尤荷垂念,思致笔力盖不减未病时也。此又慰幸之甚者。既以为贺,又以为谢也。但鄙意有少未安处,别纸上呈,幸更为详酌示报。此已砻石,只俟定本,即托人写刻也。「并山而东」,地势略是如此,但此处已是山麓,自郡城望之,北多而东少,不知别当如何下语。或云「东北入庐山下」,不知可否?又「率损其旧十三四」,今亦不见得旧来规模广狭,但据地基,则亦略是如此。恐此语说得亦太牢固,不若为疑词以记之。如云「度损其旧七八」,如何?又此役乃星子令王仲杰董之,亦欲特附名其间,以传久远,并望因笔及之也。其人老成忠厚,民甚爱之。此不必言,但欲知之耳。《洞主命官事记》亦见之,决非僻书,但此无书可检耳。此类传疑,正不必深说也。诲谕数条,极荷爱念。但前日未得回报间,已再申矣。又因地震之变,心自不安,不免具奏,乞降付三省密院。此亦面生,或恐触忤憎嫌,因得遂请也。未去以前,郡事一日不敢废,但终是心意自懒,觉得难勉彊耳。更看回报如何,不得请即当如所教也。治财太急,用刑过严二事,亦实有之。盖州郡用度犹可支吾,最是上供纲运拖下两年不起,令人坐卧不安,不得不紧急。然比之他人,已是宽了。稍可宽处无不放过,若更宽著,即倒却人州县矣。传者之言,似为建昌而发,便是向来自劾事。初以此县不办,令户掾往代之。此公性锐质薄,作事不无过当。初盖亦虑之,但以无人,不免再三丁宁而遣之。到彼果然过甚,大失民和。亟遣签判亲往慰喻,然后粗定。此则选择不精、戒喻不详之罪,今已令且还矣。但此县便觉无分付处,挠不可言。来喻所谓未斟酌者,可谓切中其病。少俟讼竟,事经宪司,当以尊意开喻之也。士人犯法者,教唆把持,其罪不一。但后来坐法结断,赃罪为重耳。然亦但送学夏楚,编管江州。其人经赦,便计会彼州官吏违法放还。今日到家,明日便陪涉宗室,教唆词讼,为人所诉。复追来欲挞之,而同官多不欲者,只决却小杖数下,再送他州,亦不为过也。弊政固多疏脱,至此一事,往来之人虽有苦口见规者,问于道途,无不以此事为当也。判语之失,诚如所喻。前亦觉之,但已施行,无及于改耳。其所争者,乃是一人与妻有私而共杀其夫,暑中系狱病死,而此宗室者乃认为己仆,而胁持官吏,禁近十人在狱,踰年不决。势不得已,须与放却。但一时不胜其忿,故词语不平至此耳。《诗》说昨已附《小雅》后二册去矣。小序之说,未容以一言定,更俟来诲,却得反复。区区之意,已是不敢十分放手了。前谕未极,更须有说话也。恐尊意见得不如此处,却望子细一一垂喻,更容考究为如何。逐旋批示尤幸,并得之却难看也。近看吴才老说《胤征》、《康诰》、《梓材》等篇,辨證极好。但已看破小序之失而不敢勇决,复为序文所牵,亦殊觉费力耳。所欲言者甚多,亟遣此人,未暇详布。正远,千万为道自爱。塾子更望时赐诲饬,令不至怠惰放逸为幸,千万至恳。欲趁此有人,令其挈妇还家,叔度书来,又似留其就学,二者之计,未知所处。不审尊意以为如何?此人回,幸报及。韩丈何为忽有此命?此未见报,不知果为何事。今想已行矣,不知却归何处?后便当致书也。正月四日上状,不宣。熹顿首再拜,上状伯恭冲祐直阁大著契兄坐下。
《卧龙庵记》闻已蒙落笔,愿并受赐也。钦夫寄一诗来,当并刻之耳。信阳事诚如来诲,然此言非独钦夫当佩服也,在于戆拙,所警多矣。叔昌书中有数语,可发一笑。子约书中所论,却望喻其当否也。熹又覆。
今日得蕲州寄来王信伯集并语录,读之骇人,此洞记所为作也。然以一噎而废食,又似过当,故愚意欲明者更加意也。恐后人观之,复如今之视昔也。
举王蘋自代奏状 宋 · 胡寅
出处:全宋文卷四一六○、《斐然集》卷九
伏见秘书省正字王蘋,早亲有道,潜心大业。精深之识,可以备论思;典实之言,可以资献纳。士林推重,臣所不如,举以代臣,实允公议。
答黄直卿 南宋 · 朱熹
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九五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》卷一 创作地点: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
南轩去冬得疾,亟遣人候之。春中人回,得正月半后书,犹未有他。不数日闻讣,则以二月二日逝去矣。闻之痛悼不可为怀。闻其临终犹手书遗劄数千言,不数刻而终。劄中大概说亲君子、远小人,甚切当世之弊,此尤可伤痛也。此若得脱,即便道往哭之而后归耳(庚子)。
南轩云亡,吾道益孤,朋友亦难得十分可指拟者,所望于贤者不轻,千万勉旃!此中文字彦忠皆写得,已属令一一呈似矣。郑台州相见否?更劝其子细讲学为佳。书来,所说殊未端的,可惜只如此,便更不求进步也。
昨收书,报及郑台州之讣,执书惊愕失声,何天无意于斯世而偏祸吾党如此之酷?痛哉!痛哉!自此每一念,未尝不酸鼻也。此间今年枯旱可畏,有弥望十数里而无一穗之可收者。政恶所招,无可言者。然不敢不究心措置,但势亦有不得行者,未知终能不得罪于斯人否耳。
力请丐归,计亦未必可得,但恐自以罪戾罢逐耳。世态不佳,老病益厌俯仰,但思归卧林间,与如直卿者一二人相与讲论,以终素业耳。
诸经旧说皆看得一过,其间亦有改定处。「自慊」却须用旧说,方见得自家有力。紧要是从本原上说来,比前日尤亲切。
所谕羞恶未亡者,此乃真是当得「伪学」二字。朋友中只此一番拍试,拣汰伪冒,大段得力。但此道之传不绝如线,深使人忧惧也。来岁聚徒,势所不免。但此间屋子空虚多时,不知如何处置也。本领分明,义利明白,闲时都如此说,及至临小利害,便靠不得,此则尤可虑也。
《礼书》想已有次第,吴伯丰已寄得《祭礼》来。渠以职事,无暇及此,只是李宝之编集,又不能尽依此中写去条例。其甚者如《祭法》、《祭义》等篇,已送还令其重修,《特牲》等篇,亦有未入例处。旦夕更取《家乡礼》参校令归一,却附去,烦看过。《王朝礼》已送与子约,令附音疏。但恐渠亦难得人写,不能得耳。
近报误举伪学人许令首正,观此头势,恐子合受得王漕文字,亦不稳当。人生仕宦,聊尔随缘,亦何必须改官而包羞忍耻,处此危疑之地乎?
伯丰书云,其所厚者以其无所私祷,寄声欲绳治之,子约亦甚称其所守之固。但世路如此,所可忧者,不但道学而已。任尉甚不易得,然不欲深与之交,恐复累渠入伪党也。季通家为乡人陵扰百端,几不可存立,因书嘱其阴护之为佳。
时事大概,此亦闻之。但诸人狼狈,殊非所望耳。子约终是好,不知已行遣未?此事未开口,断置已定,多少快活。可为致意,未及奉庆也。
黄商伯事,殊不闻首末,子约书亦言其举措有未善处。不知救荒何所关于近习,而恶之若是耶?骇机飞语殊可忧畏,疏远遁藏,然犹不敢不跼蹐也。
揆路曾相见否?其说果何如?邸报中见外间事赖诸贤维持,且尔无大疏失。但定省一节,都不见人说著,此甚可惧,非小故也。彼中亲所见闻,有何节目?因便烦子细报来。
彼中且如来喻亦善。世道如此,吾人幸得窃闻圣贤遗教,安可不推所闻以拯斯人之溺?政使不得行于当年,亦须有补于后也。常教整顿学校,亦甚不易。可与晦伯说,渠家有两世奏议,烦晦伯为借录得一本见寄为幸。辛卿鬻盐,得便且罢却为佳。
《中庸》不暇看,但所改「物之终始」处殊未安,可更思之。近却改得《论语》中两三段,如叶公、子路、曾晰之志,如「知我其天」之类,颇胜旧本,旦夕录去。子约除官可喜,今固未有大段担负,且看岁寒如何耳。
此间数日来整顿《纲目》,事却甚简,乃知日前觉得繁,只是局生。要之天下事一一身亲历过,更就其中屡省而深察之,方是真实穷理,自然不费心力也。赵帅所云前官事不须理会,亦是一说,未可便以为非。然只此便见合得显荣通达处。如今世路未论邪正,只刚强底便是八九分不得便宜了也。
《大学》向所写者自谓已是定本,近因与诸人讲论,觉得「絜矩」一章尚有未细密处。文字元来直是难看。彼才得一说,终身不移者,若非上智,即是下愚也。此番出来,更历锻炼,尽觉有长进处。向来未免有疑处,今皆不疑矣。
《中庸》三纸已细看,但元本不在此,记得不子细。然大概看得,恐是《或问》简径而《章句》反成繁冗(如「鸢鱼」下添解说之类。)。又《集解》逐段下驳诸先生说,亦恐太迫,不稳便,试更思之。或只如旧而添《集解》、《或问》以载注中之说,如何?
为学直是先要立本,文义却可且与说出正意,令其宽心玩味,未可便令考校同异,研究纤密,恐其意思促迫,难得长进。将来见得大意,略举一二节目渐次理会,盖未晚也。此是向来定本之误,今幸见得,却烦勇革,不可苟避讥笑,却误人也。
陈君举门人曹器远来此,不免极力为言其学之非,又生一秦矣。所谓艰窘之状,令人恻然,不知何故前此都不说着,今乃一旦骤至此也?自困涸辙,无力相赒,深负愧叹也。然于此患难之际,正当有以自处,不至大段为彼所动,乃见学力,不然,即与世俗戚戚于贫贱者何以异耶?
辞免文字至今未得遣去,盖封事字数颇多,昨日方写得了,更须装三两日方得发也。所欲言者,不论大小浅深,皆已说尽,明主可为忠言,想不至有行遣。但能寝罢召命,即为幸耳。万一不遂,不免一行,更不能做得文字,只是面奏乞归也(或更要略说道学。)。《大学》、《中庸集注》中及《大学或问》改字处附去,可子细看过,依此改定令写。但《中庸或问》改未得了为挠耳。今年早晚禾皆损,州县官员不足恃赖,未知明年复如何。此外可深虑者不止一端,亦非独为一身一家虑也。时论未平,不谓闲废无能之人,每烦君大夫旰食之忧如此。比读邸报,不胜恐惧。今章中所及,如泉相者已行遣,湖守疏中亦及彭子寿,田子真以蛊毒事又下漕司究治,其势骎骎,恐未容饱食而安坐也。
《礼书》缘迁徙扰扰,又城中人事终日汩没,不得功夫点对。所编甚详,想多费心力。但以王侯之礼杂于士礼之中,不相干涉,此为大病。又所分篇目颇多,亦是一病。今已拆去大夫以上,别为《丧大记》一篇。其间有未及填写处,可一面令人补足,更照别纸条目整顿诸篇,务令简洁而无漏落,乃为佳耳。修定之后,可旋寄来看过,仍一面附入音疏,速于岁前了却,亦是一事。盖衰老疾病旦暮不可保,而罪戾之踪又未知所税驾。兼亦弄了多时,人人知有此书,若被此曹切害,胡写两句取去烧了,则前功俱废,终为千载之恨矣。明州书来,亦说前数卷已一面附疏。《王朝礼》初欲自整顿,今无心力看得,已送子约,托其□定,仍令一面附疏。彼中更有《祭礼》,工夫想亦不多。若伯丰宝之能便下手,亦只须数月可也。但《仪礼》只有士大夫祭法,不可更以王侯之礼杂于其中。须如前来所定门目,别作《庙制》、《九献》及《郊社》诸篇,乃为尽善(已再条具寄之矣。)。幸亦时为促之,并得岁前了当为佳。荣霤之说,别纸奉报。可更详考,便中报及也。近日眼病,全看文字不得。但因讲论,见得此理愈见分明,门路愈见径直。前日答吉州王岘书中有数句,颇甚简当,今谩录去,可以示甘吉父也。岘乃乡来子约所馆之家,因子约来通问也。子约又入王南强章疏,只此数人,东涌西没,到处出见,甚可笑也。周朴甚可念,一书并信烦因便寄与,勿令浮湛为佳。赵恭父竟坐其事,部中行下取索,不知意欲坐以何罪。州郡知其无辜,欲为回申,而恭父不愿也,已发去矣。此却差强人意也。孙之、李和卿甚不易,因书或相见,烦各为致区区。当暑目昏,不及拜书也。杨子直甚入时宜,不知亦只避得可避底,枉了做许模样也。
伪学之章首辨张非伪学,盖前此刘元秀力荐王炎作察官,而韩以受知张门为疑,故此章着意如此分别。非独欺天,亦欺韩也。故其后复申炎所陈荐举之说,乃是首尾专为王地,冷眼旁观,手足俱露,甚可笑也。且看此人终必得志。盖此事中间已似稍缓,却缘近日一缴,其徒得以藉口,复肆沸腾,已行遣人势必从头再有行遣。张乃孟远之弟,本依韩、刘,今此以官满欲差遣之故上书,外为直言而中实删去,又以未删之本示刘,而刘以示沈,故及于祸。此乃以邪攻邪,自贻伊戚。然遂死于道路,亦可伤也,又可惧也。今冬上饶、括苍、兴国学者近十馀人到此,新书院已可居矣。逐日幸有讲论,足以自警。其间亦颇有可说话者,所恨直卿不在此,不得与之琢磨也。
初七日方遣得辞免近四十纸,奏劄所欲言者,略已尽之。但犹有记不起者,不奈何耳。今必已到彼多日,不知圣意如何。若得遂退藏,千万之幸。如其不然,到彼亦别无话可说,只是乞归耳。直卿来岁之计果何所定?此人回幸见报。若在后山,此间诸生亦有能往者,老拙亦时可一到也。近日朋友来者颇多,万正淳与黄子耕、吴伯丰皆在此。诸人皆见陆子静来,甚有议论。此间近亦有与之答问论太极书,未及写去,大率其论与林明州不相远也。
《仪礼》疏义已附得《冠义》一篇,今附去看。《家乡》、《邦国》四类已付明州诸人,依此编入。其《丧》、《祭礼》可便依此抄节写入。只《觐礼》一篇在此,须自理会。《祭礼》亦草编得数纸,不知所编如何?今并附去,可更斟酌。如已别有规摹,则亦不须用此也。可早为之,趁今年秋冬前了却,从头点对,并写得十数本分朋友,藏在名山,即此身便是无事人。不妨闭门静坐,作粥饭僧,过此残年也。
今日吾辈只有此事是着紧处,若打不过,即上蔡所谓能言空如鹦鹉者为不虚矣。伯丰刘五哥说已得诸司文字,以彼之才,固有以取之。但正用此时得之,亦不能使人无疑耳。目前朋友思索明快未有其比,心甚惜之。然于事有难言者。因与之语,要当有以警之,救得此人,亦非细事。若此处打不过了,更说甚操存涵养耶?辅汉卿、万正淳皆留此两月而后去,其他朋友数人亦将去矣。诸人皆为外间浮论攻击,不敢自安而去。其实欲见害者,亦何必实有事迹与之相违?但引笔行墨数十行,便可使过岭矣,此亦何地可避耶?世人见处浅狭例如此,令人慨叹。又来学者亦未见卓然可恃以属此道之传者。今更有此间隔,益难收拾,不谓吾道之否一至此也。思虑及此,又使人深惜伯丰之不能自立,曷尝见有颜子而为桓司马家臣耶?子约却是着实,但又有一种不通透处激恼人。时鱼多骨,金橘太酸,天下事极难得如人意也。礼书如何?此已了得《王朝礼》,通前几三十卷矣。但欲将《冠礼》一篇附疏,以为诸篇之式,分与四明永嘉并子约与刘用之诸人,依式附之,庶几易了。适已报与子约,或就令编此一篇,或直卿自为编定此一篇,并以见寄,当择其精者用之。此本已定,即伯丰宝之辈皆可分委也。病躯脚气未动,但目益昏,恐更数月,遂不复见物。以此急欲了此书,及未盲间读得一过,粗偿平生心愿也。得曾致虚书云,江东漕司行下南康毁《语》、《孟》板,刘四哥却云被学官回申不可,遂已。此其势决难久存,只此礼书,传者未广,若被索去烧了,便成枉费许多工夫,亦不可多向人前说着也。谢表谩录去看,勿以示人。初时更有数语,后为元善所删。然亦无甚紧要,若谓取祸,则只此亦足以发其机也。
子约颇爱泰儿,亦已嘱令随诸生程课督察之矣。但婺州近日一种议论愈可恶,大抵名宗吕氏而实主同父。潘家所招馆客往往皆此类,深可忧叹。亦是伯恭有以启之,令人不无可恨耳。近日郡事浸简,岁事亦可望。但经界指挥不下,恐复为浮议所摇(前此留葛报书皆谓可行,独王不报书。)。疑此间受漳浦之廛者或与当路厚善,必实为此谋耳。若果如此,乃漳人之不幸而老守之幸,岁里即可丐归矣。寄来算法已收,只此一事,其说数端,信知义理之难穷也。
知与刘潘诸人相聚甚乐,恨不在近,资讲论之益。但《春秋》难看,尤非病后所宜。且读他经《论》《孟》之属,如不食马肝,亦未为不知味也。所以答子约者甚佳,但恐亦不必如此。今所虑者,独恐物不格、知不至耳。知至则自见得义利公私之下毫发不放过也。
伯丰绝交之事,渠必不能办,只韬藏避谤,逡巡引却,似亦不为甚难。如游诚之,但以误受举削之故,至今不为改秩,计已近十年。彼其人固多可议,而为学又非伯丰比。且其亲年已高,而身亦五十馀岁矣,乃能断置如此,则其长处亦不可诬也。若与之交浅言深,但微与说及此意,劝之以晦迹避谤,当无不可也。好朋友难得,近日数为人所误,令人意绪不佳,深恐又失此人,故不能不关念耳。
《大学或问》「齐家治国」章「今善好恶」改作「今反其好」,《中庸章句》「素隐」下添「隐谓卑陋也(在「本来也」之下。)」,「本无可称」改作「本来卑陋」。得江西书,吴伯丰果以去冬得疾不起。见其思索通晓,气象开阔,朋友中少能及之;又子约元德书来,皆言其自树立之意,尤不可及。法门衰败之秋,又适丧如此等人,尤可痛悼也。子约累书来,辨《中庸》首章戒谨恐惧与谨其独不是两事,又须说心有指未发而言者,方说得「心」字,未说得「性」字,又须说是耳无闻、目无见、心无知觉时,方是未发之中,其说愈多,愈见纷拿。又争「配义与道」是将道义来配此气。如何有人读许多书,胸中乃如此黑暗?彭子寿初亦疑《中庸》首章,近得书,却云已释然矣,方知章句之说为有功也。张元德说得颇胜子约,而其兄元瞻看得尤好。若得伯丰且在,与之切磨,可使江西一带路径不差。今既不如所望,而子约辈湛滞胶固,不可救拔,每得其书,辄为之数日作恶也。
病中看得《孟子要略》章章分明,觉得从前多是衍说。已略修正,异日写去。此书似有益于学者,但不合颠倒却圣贤成书,此为未安耳。《大学》诸生看者多无入处,不知病在甚处。似是规摹太广,令人心量包罗不得也。不如看《语》、《孟》者,渐见次第。季通比已得其到道州书,地主颇宽假之。计渠亦能自处,不知赦后还可得量移否。周纯夫甚可念,欲寄一书问劳之,亦复不暇。亦恐彼中难得便耳。谢表为众人改坏了,彼犹有语,是直令人不得出气也。此辈略不自思自家是何等物类,乃敢如此,殊可悯笑也。书院中只古田林子武及婺州傅君定在此,读书颇有绪。傅尤刻苦,前此亦多读书,但未有端的用心处。近方令其专一,渐次读书,觉得却有立作,将来或可望也。孙丈书已收,书中盛称仁卿政事之美,恨不得闻其详也。
亲旧皆劝谢绝宾客,散遣学徒,然其既来,即无可绝之理,姑复任之。若合过岭,亦是前定,非关门闭户所能避也。
晦伯人来,得近问,知山中读书之乐,甚慰。但不应举之说终所未晓,朋友之贤者,亦莫不深以为疑,可更思之。固知试未必得,然以未必得之心随例一试,亦未为害也。痰嗽已向安否?亦不可不早治也。牒试中间辛宪汤倅过此,皆欲为问,既而皆自有客,不复可开口。其伪冒者固不容复动念,知却刘倅之请,甚善。宗官衡阳之嫌,固亦所当避也。吾人所处,着个「道理」二字,便自是随众不得。此是不可易之理,但看处之安与否。
前书所论鬼神之说,后来看得如何?程书中说此话处数条(《东见录》中尤多。),可类聚看,须自见谛当处也。迁居扰扰中,亦有一二学者在此,虽不得子细讨论,然大抵未有担荷得者,此甚可虑。陈正己来自建昌,实亦明爽,但全别是一般说话。所谓伯恭之学一传到此,甚可惧耳。
近有临江军张洽秀才来,资质甚好,可喜可喜。书院方盖屋,未得成就,度须更两月方可居耳。
此女得归德门,事贤者,固为甚幸。但早年失母,阙于礼教,而贫家资遣不能丰备,深用愧恨。想太夫人慈念,必能阔略。然妇礼不可缺者,亦更赖直卿早晚详细与说,使不至旷败乃善。辂孙骨相精神,长当有立。辅亦渐觉长进,可好看之。
所喻先天之说,后来看得如何?若如所论,即天人各是一般义理,不相统摄矣,恐更当子细玩索也。近见朋友殊少长进,深可忧虑。任伯起到此,昨夕方与痛说,觉得上面更无去处了,未知渠能领略否耳。广西寄得《语》、《孟》说来,细看亦多合改。以医药之扰,未得专心,方略改得数段。甚恨相去之远,不得子细商量也。
伯起说去年见陆子静说游、夏之徒自是一家学问,不能尽弃其说,以从夫子之教,唯有琴张曾晰牧皮,乃是真有得于夫子者。其言怪僻乃至于此,更如何与商量,讨是处也?可叹可叹!浙中旱甚,当宁忧劳,闻之令人恐惧,奈何奈何!江西除命缘上封事(云云,)上感其言,故有是命。诸公初只欲与郡,上命与此(更有少曲折,甚可疑怪。)。大抵此者尽出圣命,或者以为不当力辞,其说亦是。但衰悴如此,孤危如此,势岂可出?初欲且受而临期请祠(明年四月缺。),又思不可不先做张本,已申省辞免矣。得请甚幸,不然,却用前说,以必得为期耳。
子澄得书,问直卿动静。南纪在长沙,与同官不协求去,未知如何。《爱直堂记》一本谩往,子澄此文胜它篇也。近看《外书》有一段伊川答王信伯之问曰:「勿信某言,但信取理」,不知曾见此话否?前书所论伊川先生语甚善。圣贤之教固不一端,然专执僻见,不信人言,又岂信理之谓乎?此处似更有商量,要非面见不能尽也。
子澄乃令副端章疏言其以道学自负,不晓民事,与监司不和,而不言所争之曲直,又言其修造劳民而已。闻之赵仓,已尝按之,而复中辍,必是畏此恶名,而阴往台谏处纳之耳。韬仲事甚可笑,今之君子无以大相过者,大率如此,直是使人烦恼也。彼中新宰已交印否?观其举措,又似了不得。然今日若无变通,便是管葛之才亦了不得,况于常人?近尝因书说与两漕,而林漕才到延平,便以威势迫胁小官,使之为县,是全然不晓会人说话矣,可怪可怪!杨元礼亦为漕司不取愿状,迫换长汀。渠乞来禀议,又不许,却欲以仓檄来辨其事,不知又如何。今时做官,不论大小,直是全然睹是不得。子澄冬至书云已遣家归庐陵,只与一侄子在彼俟命,则是此消息来得已多时矣。若道一例如是,他人又却无是,只是吾党便有许多筑磕,亦可笑。岂亦大家行着一个不好底运气耶?抑亦老子命薄,带累诸朋友也?
被旨一行,不免一出。但上恩如此,不得不竭其愚。圣德宽洪,必不深罪言者。然亦不能不以为虑,若便得罢逐还家,乃为厚幸。
所喻学业大概甚善。此间之约,诸人不见说着,次第不成头绪。但季通韬仲说欲相约来后山,若得在彼,亦易相见,衰老之幸也。